农科视窗(18)|最早的家禽,是鸡还是鹅?

农村大众记者 陈建志
2022-03-23 20:36:04     来源:大众报业·农村大众客户端

鸡、鸭、鹅并称“三鸟”,均为我国的重要家禽。通常认为,鸡是其中的老大,不但因为它家族庞大,是当今我国存栏数量最大的家禽,而且它是古人最早驯化而成的家禽。

最近,有人对此提出了挑战。

01

早在7000年前,

鹅可能就被驯化了

3月7日,世界著名学术期刊《美国科学院院刊》(PNAS)在线发表一篇论文,结论是:在中国,鹅可能早在7000年前就被驯化了。这意味着鹅可能是第一个由鸟类驯化为家禽的动物。

日本北海道大学博物馆的江田正木(Masaki Eda)是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。

位于长江下游的浙江余姚市三七市镇相岙村,是一个具有7000年历史的水稻种植村。在其村口,有个田螺山遗址,它是新近发现的一处重要的河姆渡文化遗址。

在发掘这处古文化遗址时,江田正木所在的研究团队发现了232块鹅骨,经过测定,其中股骨、尺骨、胫跗骨和跗跖骨各一块,来自4至16周龄幼鹅。放射性碳测年清楚地表明,这些鹅骨样本至今已历经7000年岁月的洗礼。

在浙江田螺山遗址发现的鹅骨,其中1-4为幼鹅的骨。

研究人员分析认为,这些幼鹅是在田螺山本地孵化的。理由是,它们岁数太小了,还不会飞,不可能从其他地方飞过来。若干技术手段的运用,支持了这一推论,即这里的幼鹅与成年鹅都是由当地农民驯化而成的。

研究团队综合运用组织学、地球化学、生物化学、形态学技术,并结合环境证据研究表明,田螺山遗址的鹅处于驯化的早期阶段,可能已经吃了当地农民栽培的水稻。总之,鹅的驯化历史可以追溯到7000年前。

鸡是何时由原鸡驯化而成的?已故著名鸟类学家、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钱燕文生前研究认为,这是早于公元前一千四百年,即距今3400年以前发生的事情。

综上所述,可以说鹅替代鸡,成了古人成功驯化最早的家禽。

如今,新发现、新观点占据了上风,鹅成了“三鸟”中的老大,鸡则屈居第二。但是,科学研究无止境,有关鸡、鹅起源与进化的探索依然在继续。如果有更新的证据被发现,鸡重新夺回老大的地位,亦未可知。

02

鹅前额有个肉质突起

究竟这是为什么

现在,让我们从古代回到现代,说说平时常见而又熟悉的鹅。

“鹅,鹅,鹅,曲项向天歌。白毛浮绿水,红掌拨清波。” 几乎每个中国人都会背诵这首《咏鹅》,它是初唐诗人骆宾王七岁时所写的一首五言古诗。

鹅体躯健硕,足蹼发达,前额有个明显的突起,走起路来,稳健有力,气宇轩昂。

提及前额的这个大突起,还有一段神话传说哩。

据说,鹅原来住在天上,是王母娘娘手下的一名将军。

一天,王母娘娘心血来潮,要下凡体恤人间百姓疾苦。她换上一身破衣烂衫,化装成一名讨饭的婆婆,佝偻着身子,走进一个个村庄,结果不但没讨到一口饭吃,而且遭受白眼甚至欺侮。由此,王母娘娘认为世人毫无悲悯之心。一气之下,她决定水淹人间。她返回天上,命令四海龙王泼下倾盆大雨,人间顿时洪水滔滔,汪洋一片。

再说,人间有个名叫吕岩的道士,事先得知消息,托人劝王母娘娘收回决定不成,便发动老百姓种植一种硕大的葫芦,然后切开葫芦,做成葫芦舟。洪水来临之际,老百姓都躲进舟中。这道士一招化解了危机,拯救了人类。

在天上,王母娘娘派鹅将军下凡,查看人类伤亡情况。鹅将军来到人间,却见人们躲在胡芦里,浮在水面上,并无人员伤亡,便返回天上如实禀报。

王母娘娘听完鹅将军的禀报,怒从心头起,猛地一脚踢向鹅将军头部,鹅将军头部顿时起了一个大包。

从此,鹅的额头上便留了一个大包。后来,因失职,鹅将军被王母娘娘贬至凡间。于是,人们常常看见一个场景,鹅嘎嘎嘎地叫着,诉说自己不幸的遭遇。

中国家鹅。(图片来源于新华社)

传说归传说,事实上,我国现在饲养的家鹅主要是由鸿雁驯化来的,而鸿雁额部就拥有一个大包,即肉瘤。在驯化成中国家鹅的过程之中,特化了这个性状。

鸿雁(Anser cygnoides)就是我们常说的大雁。大雁属于候鸟,每当秋冬季节,它们便成群结队、浩浩荡荡地从老家西伯利亚起飞,迁徙到我国的南方过冬。第二年春天,再飞回西伯利亚产蛋、繁殖。届时,它们在空中,一会儿排成“一”字,一会儿排成“人”字,翱翔在我们头顶。迁徙途中,经过山东,有时它们会落到地上稍事休息。记得小时候,在老家村北绿油油的麦地里,曾见过一只只大雁。大雁警惕性很高,群内个体啄食麦苗时,留下一只大雁放哨,一旦发现人们靠近,马上呼唤着一同起飞离去。

在我国,除了大部分地区的家鹅起源于鸿雁,分布在新疆伊犁河流域一带的伊利鹅,则起源于灰雁。

欧洲鹅的祖先也是灰雁。灰雁生活于欧洲和西亚。灰雁的额部并没有突起,因此由灰雁驯化而成的欧洲家鹅,头上也没有像中国家鹅那样的疙瘩蛋儿。

03

最早的“鹅”并非家禽名

“鹅”字写法有多种

“鹅”字,始见于《左传·昭公二十一年》:“郑翩愿为鹳,其御愿为鹅。”此处的鹅,用作战阵之名,并非禽鸟之称。

鹅是个形声字。《说文解字》写作“䳘”,“从鸟,我声。”左右结构,“鸟”字在左,“我”字在右。现在统一为“我”字在左,“鸟”字在右。

在古代,也有人写成上下结构,“我”字居上,“鸟”字在下,即“鵞”;还有的,“鸟”字居上,“我”字在下,写作“䳗”。

翻开古代书法家,如王羲之、米芾的作品,鹅字均写成上下结构;晚清民国时期的书法家吴昌硕、当代书法家启功等,也是把鹅字写成上下结构。

“鹅”字的四种写法。

书法名家写的“鹅”字。

有人戏称,当初造字的人——“我”,似乎是被仰脖挺胸的“鸟”追着走,一会儿在左,一会儿在右,一会儿在上,一会儿在下。无论相互方位如何,读音相同,意思不变。汉字多达数万,像“鹅”这样异体字如此变化的汉字,实属罕见。

《尔雅·释鸟》:“舒雁,鹅。”古人称鹅为舒雁,意谓鹅乃经过驯养飞行舒迟的雁。有时,则直接称鹅为雁。如《庄子·山木》:“舍于故人之家。故人喜,命竖子杀雁而烹之。”此处的雁,实为家养的鹅。

准确地讲,雁、鹅之别在于是否经历驯养。《李巡曰》:“野曰雁,家曰鹅。”

04

五龙鹅的兴衰史

折射出什么

鹅是我国的重要家禽之一,在古代曾位列六禽之首。

中国家鹅品种繁多。按照羽毛颜色,分为灰、白两类。按照体重大小分,大型的有狮头鹅,中型的有四川白鹅、浙东白鹅,小型的如豁眼鹅、太湖鹅。

单说豁眼鹅。因上眼睑有一疤状缺口而得名。又因其分布于山东莱阳五龙河流域,称为五龙鹅。除了山东莱阳,五龙鹅在东北的辽宁昌图、吉林通化地区以及黑龙江延寿县等地也有子孙后代繁衍。

20世纪80年代,是五龙鹅家族的鼎盛时期,以山东莱阳为例,几乎家家户户养殖,存栏数量大,对外销售广。1983年,莱阳县养殖五龙鹅多达10万余只;种蛋、雏鹅源源向外销售,1985年,仅经莱阳县畜牧兽医站经销的种蛋就有2.5万余枚、雏鹅2000余只。

后来,家庭散养逐渐被规模化、专业化替代,而规模化、专业化养殖户喜欢饲料报酬高、生长发育快的外来品种,五龙鹅养殖数量日渐减少。到20世纪与21世纪之交,五龙鹅濒临灭绝。

豁眼鹅(五龙鹅)。(图片来源于网络)

2003年7月,大众报业·农村大众记者曾经赶赴莱阳,实地寻访五龙鹅。打听一番,偌大一个莱阳,难觅五龙鹅的身影。

后来,在莱阳农学院(现青岛农业大学)教授王宝维的帮助下,才在山下河中见到一群五龙鹅。那是他为了拯救这个地方品种,而四处收集保护起来的数量不多的五龙鹅。当时,正值傍晚,夕阳的余晖洒满山坡,一群五龙鹅从河中爬上岸,踱着方步,朝山上蹒跚走来。见此情景,兴奋之余令人唏嘘不已!

好在,专家和企业携手多年,经过提纯复壮繁育,如今五龙鹅家族已经摆脱濒临灭绝的困境,走上良性发展之路,数量不断增加。

五龙鹅是一个地方家禽品种,透过它的变迁兴衰史,可以悟出一些规律性的东西。未来畜牧业的竞争,从某种程度上讲,就是种质资源的竞争,谁掌握了较多的种质资源,谁就占据了竞争的制高点。一个地方畜禽品种,就是一座小型基因库。保护好众多地方畜禽品种,开发利用好一座座基因库,其意义就在于此。

大众报业·农村大众记者 陈建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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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段书强 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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