逄春阶乡野小说《芝镇说(二)》连载(144)|牛兰芝的话还没有说完, 就听头顶“哒!”的一声

2022-09-16 11:28:33     来源:大众报业·农村大众客户端

□逄春阶

第十四章 征程

牛兰芝的话还没有说完,就听头顶“哒!”的一声

曹永涛双眉飞动了一下,笑了笑说:“看你,有些笔画像蚯蚓爬的一样。”

“我的手不听使唤了。”牛兰芝说。

“字体孬好不算什么,今后主要是看你的实际行动。”

“你放心,凡是党纲党章上说的,我都坚决履行。还有,入党誓词上说的,我也忠诚地去做。”牛兰芝又以宣誓的口吻对他说。

曹永涛目不转睛地盯着牛兰芝说:“我再告诉你几句,你没有入党的时候,那么迫切地要求入党,入了党以后,可要时刻记住,做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。”

“我一定永志不忘!”她说。

曹永涛伸出双手,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,亲切地叫了一声:“同志!”

他们就在那棵杏花树下沉默了。

“党员登记表上的一角儿,有没有别的什么记号?”卞美林的问话,打断了牛兰芝的回忆。

“记号?什么记号?”牛兰芝愕然地反问了一句。

“比如说在表格上的一角儿,有没有写着‘鸡组’或者‘鸭组’?”

卞美林的口气认真严肃,一本正经,牛兰芝本来就有一肚子闷气,被他离奇古怪地一问,气得扑哧一笑:“什么‘鸡组’或者‘鸭组’?”

卞美林被牛兰芝问得愣愣的,老实说,对于鸡鸭之类的东西,牛兰芝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也不一定百分之百的相信,但组织观念加上锄奸工作的神秘化,促使他虔诚地相信上级说的没有错,必须照章办事,到底什么叫“鸡组”“鸭组”,小卞也不清楚。

卞美林一面和她谈话,一面用红绸子擦着他那只发蓝色亮光的小手枪。这种手枪只有他们做锄奸的人才有,一般工作人员是很少弄得到的。他用上这么一支小手枪觉得增加了几分威风似的,一有空就用绸子擦,擦得明光闪亮。

他们面对面地谈着,就像平常聊天,他也没有把牛兰芝当作什么敌人看,有时候还开句玩笑:

“一到地委弄清楚问题,说不定就不再回咱们这穷山沟了。”

牛兰芝也很自然地回了他一句:“我不怕问……”

牛兰芝的话还没有说完,就听头顶“哒!”的一声炸响,她的眼前一阵火光闪过,她的右边耳朵旁边一阵灼热。那枪声震落了草屋墙上挂着的草框和牛套,一些灰尘落了牛兰芝一头,她一个趔趄从凳子上跌了下来,

卞美林用颤颤抖抖的双手把她扶起来,慌慌忙忙,摸着她的耳朵说:“没伤着吧,唉,没伤着吧,牛兰芝!”

门外两个战士听到枪声闯了进来,卞美林懊恼地向他们扬扬手:“没事,出去!出去!没事,没事,是我走火了!”两个战士只好知趣地走出门。

“走火了?”牛兰芝说,“能这样走火吗?你拿着手枪开玩笑,拿着同志的生命当儿戏!”

“兰芝同志,我绝不是有意想打你,而是不小心走了火。”他把枪放在桌子上,使劲拍着自己的脑袋,“你看,你看……”

他还再三安慰牛兰芝:“你是不是有问题并无结论,因为入党介绍人曹永涛出了问题,他所介绍的党员都要接受审查,就算你真有问题,我小小的卞美林,也没有处理你的权利。请你相信我啊!”

不论卞美林怎么说,牛兰芝都觉得天旋地转,一个个霹雳在头顶轰鸣,浑浑噩噩地缩在草铺上。

卞美林站起来,十分歉意地向牛兰芝一笑,轻轻地拉开门出去了。

外面一片漆黑。

草屋里只剩下牛兰芝自己,一种恐怖的云纠缠着整个小草屋,屋顶好似摇摇晃晃形成一团乱麻。牛兰芝想着千里迢迢从敌占区芝镇奔到沂蒙山,享受着革命大家庭的温暖,过着多么美好的生活。为什么会突然遭到这样的不幸?曹永涛是坏人吗?怎么看也不像啊!他在哪里呢,也被关押着吗,他想到她了吗?他还介绍刘欢入党呢,刘欢也被隔离审查了吗?一串串问号,像锐利的秤钩子一样钩着她的心尖儿。

牛兰芝想得头疼,但还是扭螺丝一样地扭着。难道真如前几天辛玮同志说的,革命道路上真的也会遇到挫折和坎坷,这是组织上要考验我了吗?真的假的?县委的领导同志对我知根知底啊,为什么不把问题向我说清楚,只要一个锄奸干事看着我,他的小手枪走了火是真的?我相信他不会也不敢无缘无故地向我开枪。但如果万一枪子儿打到我的脑袋上,我什么话也就不能说清楚了,人们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呢。

在牛兰芝北京的家中,牛兰芝说起那次走火,很感慨地说:“要知道,枪走火只我牛兰芝一条命;政治上走火,有多少好同志丧生,这是惨痛的教训啊!”

责任编辑:兰姬慧 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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